五個人圍坐一圈坐在客廳地板上，只開了一盞廊燈，光線昏昏暗暗的，羅渽民又不知道從哪個抽屜翻出來一支香薰蠟燭，不過尋找可以點燃線頭的東西花了更多時間，最後還是李東赫借著微弱的燈光瞇著眼從背包裏掏出來一包火柴。

“東赫哥，你為什麽包裏會有……這種東西？”果然，一個多月不見，李東赫還是她危險的哥哥。

李東赫神色淡然：“在前臺看到的，就隨手踹兜裏了。”

裴夕檸有一瞬間覺得李東赫剛剛的面無表情真的很帥，如果他沒有因為不敢劃亮火柴扔給李帝努了的話。

蠟燭亮起來一瞬間，氛圍變得溫馨起來，黃仁俊很有sense地在旁邊放了輕音樂，還被想找茬的李東赫誇讚了：“呀，仁俊，做得好呢。”

黃仁俊頓了頓，一張純潔的臉上浮現出商業假笑：“謝謝啊楷燦。”

仁俊骨架小，皮膚白皙，在搖曳燭光裏五官更加柔和，一對小虎牙露出來時簡直是世間美好的結合體。裴夕檸心底一直有個危險的想法，她覺得黃仁俊的外形比起哥哥有點更像姐姐，清秀又幹凈，此時正在無限放大。她往黃仁俊那邊坐了坐，然後伸手偷偷比量他的腰：“黃仁俊你腰是不是比我細啊——”

“靠！你幹嘛？”黃仁俊反應過來的時候裴夕檸已經攬上了，對方一個激靈又氣又笑，想推她但好在忍住了：“這是在做什麽呢。”

“就感覺很好抱的樣子。”在異國他鄉，中國人與中國人之間都有一種奇妙的親和力，加上年紀相近，裴夕檸當時和黃仁俊熟的理所當然

“裴夕檸你是不是想——”

“誒誒誒！”長時間的中文角引發篤立方的不滿，李東赫抻著脖子警告：“從現在開始不許說外來語。”

黃仁俊反唇相譏：“對我們來說韓語就是外來語。”

又鬧了一會兒，裴夕檸才開始慢慢地講她在Produce裏發生的事，遇見的人，和一些其他精力。現在播出的幾期裏，裴夕檸滴水不漏的表現讓想惡剪都無從下手，規規矩矩身居高位，每一集分量也正正好好，不包括舞臺個人鏡頭穩定在5-10分鐘左右。節目組想刻意營銷JYP和SM的練習生，這也是剪輯最奇怪的地方，把她和Somi的關系展現得有點像針鋒對麥芒，一到對方表演就瘋狂加特寫。這種程度的騷包操作裴夕檸覺得還OK，說句實話她們兩個本在這種競爭節目就站在對立面，關系好不好當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人品和實力不遭歪曲就很幸運了。

“你們晚上一般幾點睡啊？”李帝努問。

裴夕檸歪頭想了一會兒：“在A班那幾天我睡得都挺早的，十二點之前吧？反正我舞蹈教一遍就會了，vocal也不是上不去，用白天時間練氣息就行。Position1的時候睡得晚，因為不只是自己一個人的工作，要照顧組員，大家需要配合好，我又是……那個叫什麽，反正是選擇隊員的人，我得保證全員錯誤最小化。”

“那你們組還輸了。”李東赫吐槽。她攤手：“沒辦法，我們組有兩個人實力堪憂，雖然確實很努力了但整體水平肯定沒有對面好。”

“啊……有點嚴重。”

接下來毫無意義的幾小時，李東赫講了幾個輸出全靠最後一吼的鬼故事，其實裴夕檸聽不太懂前面的劇情，但是看黃仁俊和李東赫吵架的樣子她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好。她一直在往嘴裏塞東西，羅渽民很難得地看到了她吃完了一整桶薯片，還拆了好幾盒餅幹，斯斯文文地拿在手裏小口吃著。雖然克制，但也積極。她實在太久沒嘗零食的味道了，加上現在公司和節目組兩頭都沒人控制她體重上的輕微起伏，偶然鉆這種空子也能給她點心理安慰。女生本就對身高體重在意，SM又管的那麽嚴，她每次看到稱都有心理陰影了，重了0.5kg都要被一頓旁敲側擊。

“先別吃了，你要帶哪些回去？給自己留一些吧。”羅渽民見她吃的這麽香原本也不忍心打斷，坐在旁邊看著她笑。可按照她這個浪費的吃法，所有包裝袋都拆開了可怎麽辦好，說不定還得再去一次超市。

裴夕檸鼓著嘴嚼了半天，很嚴肅地“嗯”了一聲，讓羅渽民想起曾經在森林公園裏碰到過的花栗鼠。夜談會告一段落，李東赫很帥氣地吹滅蠟燭，淡淡的香氣還縈繞在鼻尖，幾個人開始收拾一地狼藉。裴夕檸盤腿坐的有些麻，這會兒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看一眼手機時間，十點五十七，她今天確實能早點睡了。這個時候回她宿舍，也和崔宥星起不了什麽沖突，她倆只有在晚上臨睡前能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她忽然重新擡起頭，看向客廳的掛鐘，時針是逼近11沒錯，但是——

這幾個小時裏沒有人敲過門。回宿舍的時候，屋子也是空的。

“志晟怎麽還沒回來？”

此話一出落針可聞，所有人動作僵了一瞬，似在品析這句話的含義。李東赫模模糊糊地回憶，但有些底氣不足：“他今天……練舞來著吧？”可平時樸志晟那麽小的孩子，十點之前就肯定會回宿舍啊。

羅渽民回過神，動作極快地撥了樸志晟電話，在眾人註視下面色沈沈：“電話關機了。”

“關機？”裴夕檸大腦“嗡”的一聲炸開，恍惚了片刻，瞬間就急了：“誰去聯系一下平時送你們回宿舍的工作人員？”

李東赫弱弱地接話：“那個……我和馬克哥今天回來得都早，他以為下班了所以應該回家了……”

“……今天還是周五，晚上公司沒什麽人的。”李帝努推了推眼鏡，抓起扔在沙發上的棉襖套在身上：“仁俊夕檸和東赫留在宿舍等，我和渽民去沿途找找他，可能自己往回走了。”

裴夕檸比他更快閃到門關，這時候反而冷靜下來：“不，我也去。”

李帝努看向羅渽民，羅渽民不攔她，回頭對李東赫說：“給公司的人打電話，誰都行，看有沒有人知道志晟離沒離開公司，離開了是什麽時候。電話聯系。”

“嗯。”李東赫二話不說開始翻通訊錄，沒幾秒那邊就是“咣”的摔門聲，把黃仁俊嚇得一顫。一切都太突然了，雖然他和樸志晟不是特別親近的關系，也不想做置身事外的人，遂小聲問聚精會神的李東赫：“我能幫什麽忙嗎？”

“……祈禱吧。”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另一邊三個人急匆匆跑過宿舍到公司必經的步行道，裴夕檸視力最好，可視線所及只有被樹木枯幹分割成塊狀的路燈，以及稀稀落落的行人。她心跳如擂鼓，現如今體會到董思成那種擔驚受怕的心情了，這麽晚，志晟才14歲，他膽子比豆子還小幾分……志晟在哪？一個人嗎？為什麽電話關機？害不害怕？

今天首爾零下十六度，可她現在感覺不到冷，只覺得眼睛發澀。

“巷口……那個巷口好像有人，像一個小孩和成年女人。”學霸出征還是有好處，李帝努沒跟著她跑直道，每遇岔路必定要奔過去檢查一番，現在氣息不勻，微微喘著。羅渽民視線鎖定道路對面，聽完這話立刻收回目光，拉著精神緊繃的裴夕檸往右手邊巷口跑。破破爛爛的居民樓，前些日子下的殘雪還沒化透，想來是常年不見光。裴夕檸幾乎一瞬間就認出背對單元墻壁的人是樸志晟，面前高他一頭的女人正在和他拉拉扯扯，聲音很狡猾的並不大聲，路過的人乍一看會以為是母子鬧別扭，掃一眼就離開了。

裴夕檸心底的大石落了地，隨後燃起星星點點燎原的憤怒，飛奔過去一股滿勁兒推開了中年女人，拉著樸志晟的手護在身後，想放句狠話卻發現自己已經有些語塞了。看到李帝努和羅渽民跑來，她放心地轉過身去，把微微發抖的樸志晟抱在懷裏，自己的聲音也在顫，一下一下拍著他的後背：“志晟別怕了，不怕了，姐姐在呢。”

她猜樸志晟肯定偷偷抹眼淚也沒叫她看見，再擡頭只是懂事地點頭：“我知道你們會來找我的。”

“你……唉。”裴夕檸一時想問很多話，可活生生的樸志晟還站在自己面前，手上的溫度還真切著，她又不焦灼了。她擦了擦小孩兒眼角溢出的淚，溫溫柔柔的，說完自己也有些哽咽了：“沒事的，這時候哭不丟人，是我們的錯，讓志晟等了這麽久。”

另一邊，中年女人插著腰中氣十足地對李帝努和羅渽民說了一堆沒有任何實際含義的話，兩人均面無表情，女人見時機差不多，若無其事地整理了衣服要離開。

羅渽民一伸手便攔住了她去路，女人回頭想用年齡輩分說教他一通，卻被他眼底跳的光駭住了。像夜間捕食的狼，閃過一片寒冷，帶著壓迫性的肅意，讓人不寒而栗：“先別走，麻煩您跟我們去一趟警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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